他胸口仿佛被重重一锤，难怪，难怪手腕上会有那么多伤疤，难怪会有这么多自杀的记录。

她不是想死，她只是想再见到他。

顾冽怔怔地说不出话来，心底有把尖锐的刀，在一刀一刀地剜绞着。

他猛地握紧手指，用掌心尖锐的疼痛逼退内心的痛楚，强力克制着，让声音听起来很淡。

“跟我有什么关系？”

江纵的眼眶通红，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自顾自地说着：“曾经我想过无数种方法，让她振作起来，后来，实在是没办法了，我只能用我爸妈的死让她愧疚，让她重新嫁给我。”

“我知道她不爱我，但，我真的没有办法了，可即便是那样也留不住她，直到那天，我在顾冽家里，找到一封写给沈楠玥的遗书。”

顾冽一愣，江纵继续说着：“遗书上写着，想让沈楠玥帮他完成未实现的遗愿，她才重新活了过来，开了这家公司。”

江纵轻声叹息着，顾冽却觉得匪夷所思。

开展确实是他毕生的梦想，可他从来，没有给沈楠玥留过什么遗书。

遗书……

顾冽脑中白光一闪，忽然一个画面出现在他的脑海。

满浴缸的血……沈楠玥苍白的脸……还有书桌、戒指、他好像写过什么东西……

可当他再回想写过什么时，头突然剧痛起来，他撑住桌角，才勉强没有倒下去。

他抿紧唇，听江纵继续说道：“虽然她依旧活在这个世界上，可有很多时候，我都感觉，她好像已经离我而去了，但自从她见到你之后，似乎又多了一丝生机。”

“不管是替身还是幻想，禾商，算我请求你，帮我让她重新活过来吧。”

顾冽看着他湿润的眼睛，头一阵阵的针刺般的疼痛，他沉默了很久，低声道。

“抱歉，我不能。”

楼梯间，电话中传来黎妤淡漠的声音：“为什么拒绝？”

顾冽靠着扶手，看着窗外金灿灿的阳光，有些恍然：“不知道，其实知道沈楠玥这三年的那一刻，我……是想告诉她一切的，可冥冥之中，仿佛又有人在我耳边说，拒绝他。”

“那个人说，拒绝她，重来一世，不该为别人而活，要为自己。”

话筒中沉默了片刻，忽然，黎妤很轻很轻地笑了一声：“你还不是很蠢。”

顾冽习惯了她的毒舌，淡淡道：“不过，我今天确实想起来了一些东西。”

他努力回想着：“我好像想起来，曾经在书桌前写过一封信，然后，信封里，还放了一枚戒指，但是戒指的款式，还有信的内容，我想不起来了。”

“这代表着什么呢？”

黎妤道：“可能你的愿望是要结婚，结个婚，是不是会想起来更多？”

顾冽皱眉：“和谁结婚？”

黎妤沉默了下来，顾冽皱眉听着，以为是断线的时候，忽然，听见了她有些喑哑的声音。

“和我。”

顾冽愣了愣，忽然想起第二次见面时黎妤对他说的话。

他学着黎妤的语气，装模作样地冷声道：“你配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仿佛连呼吸都冰冷起来了：“你在开玩笑吗？”

顾冽道：“是你先开玩笑的，跟你这个嘴臭脸也臭的女人结婚，我不如跟猪结婚。”

黎妤冷笑一声：“你以为我很想嫁给你吗？”

说完，冷冷挂断了电话。

顾冽收起手机回了办公室，刚到工位，就看见桌上一张飞往东城的机票。

他拿起来看了眼，问一旁的助理：“你好，请问这是谁的？”

助理看了眼，道：“是江先生给你的，明天沈总出差，你跟沈总一起去。”

顾冽沉默地看了眼江纵的背影，和三年前在瑞士见他时全然不同。

他低头看着手上的机票，只觉得此刻这张轻飘飘的纸，千万斤重。

沈楠玥这次出差只带了一个名额。

一路上，顾冽尽职尽责，除了工作之外与沈楠玥基本没什么话题。

机场拿行李时，秉着工作职责，他去给沈楠玥拿箱子，刚碰上，沈楠玥也恰好伸出手。

两只手碰在一起，冰冷的触感沿着顾冽的手背一直冷进心头。

他愣了愣，收回手：“那沈总就自己拿吧。”

沈楠玥淡淡看了他空无一物的身后：“出差三天，换洗衣物也不带？”

顾冽无所谓道：“买新的，换了就扔了。”

他现在还能在这具身体里多久都不知道，没必要留下太多自己的东西。

何况用的是黎妤的钱，他不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