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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两日还看见跛子婆娘让季家小子去割猪草呢,那么大的筐装满了草,背不起来便拖着回去,看筐低沾满了泥,那婆娘抄起扁担便打了起来。”

“还在外面便听得那担子挨肉的声响,打完还没饭吃咧!啧啧。”

“身上穿的衣裳破破烂烂,和城中乞儿也不差多少了!”

这些话我听得不少,可在见我受骂挨打时,这些人只在远处观望,从没人站出来阻止,哪怕一二,我的遭遇也不过是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一日,晚食没吃饱,我便往肚子灌水,水灌多了,便想起夜,摸黑走出柴房,便听得正房传出谈话声。

我如堕冰窖,他们打算将我卖了。

一日,族婶将一个大箩筐背在我瘦小的肩上,让我去山上捡柴火,没拾满就没饭吃。

我逃了,进了城。

将箩筐与摊贩换了两个馒头,一个馒头吃了两日,另一个被抢了。

没地方住,便与乞丐挤在破庙中。

一开始,我放不下身段去学乞儿向路人伸手乞怜,饿了整整两日。实在受不住了,混在乞丐群中,有人往地上扔馒头,我两眼直直地去抢了。许是看我饿了几天,一幅就要背世的饿死鬼模样,大一点的乞丐倒没有计较。

后来,我乞讨越来越熟练,大一点的乞丐告诉我,乞讨时要么哭要么笑,哭起来让人觉得可怜,笑起来让人疼惜。

每日学着那些乞儿,与路上行人卖惨,像狗一样摇尾乞怜,换得两个果腹的铜板。

同行嘲弄我:“季安,亏你还是念过书的人呢,不还是和我们一样要饭吗,哈哈哈!”

我当然有过读书人的傲骨,可没了我爹,我的傲骨便一点点地被这世间磋磨殆尽了。

亲戚的冷眼,母亲的无情,寄人篱下,食不果腹,如今更是连一片遮风挡雨的瓦也没有,甚至与野狗抢食。傲骨?它能让我不受饥寒之苦吗。

当我再次遇到那个当街纵马的人,我已经乞讨了大半年。

腊八节到了,城外的慈光寺会施粥,我跟着华生来了慈光寺。

华生比我大一岁,但比我早乞讨一年,这大半年来他对我照顾不少。

慈光寺外人声鼎沸,我排着长队。

远处是达官贵人一辆接一辆的华贵车马,仆从成群。

我一眼便看到了这一辈子都忘不了的身影。

是当年那个纵马之人。

他貂裘环佩,意气风发,全然不见之前在大街上的嚣张跋扈,护着一个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大的小娘子和一个梳着夫人发髻的年轻女子从马车往寺庙里面走去。

华生说那是城里方家的一双儿女,大儿子今年仲夏成的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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