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妖塔里阴暗潮湿,数不清的天火砸向我和怀里的崽崽。
“阿娘,我疼!”
看着奄奄一息的狐狸崽,我心如刀割。
他怎么能这么狠心!
“别,别怕!忍忍,过了今日就好了。”
我已细细数过,三千日的罚期,就剩这几个时辰了。
过了今日我便可以带岁岁回人间去。
被千年玄铁锁住了的我,脖子和手丝毫动不了,只能幻化出身后的九条狐狸尾巴。
将我的岁岁死死裹住,不让它受一点伤害。
炽热的天火灼烧着我的尾巴,但我丝毫不敢退缩,将岁岁团得更紧了。
因为岁岁,只有我一个亲人了。
可这天火实在厉害,不过须臾,我最漂亮的紫色狐狸尾巴被熏黑了,还烫出了好几个大洞。
每动一分,那千年玄铁便会化作利剑刺入我的琵琶骨一寸。
我口里溢出一抹嫣红的血,崽崽从我的尾巴里探出了脑袋,“阿娘!”
我大手一挥将崽崽的脑袋拍了下去,“阿娘无事。”
“当真是……嘴硬啊!”
来人正是我在人间的便宜夫君慕云,一袭喜袍刺伤了我的眼。
“你,你想起来我们了?”
慕云挑唇一笑,“想起来了。”
我还未来得及欢喜,慕云的下一句话让我生不如死。
“不过是一头觊觎我的野狐狸。”
我的心被慕云撕碎了,痛到我窒息。
明明在凡间的他不曾这般冷漠。
我是一只迷了路的下山狐狸,一身柔顺蓬松的紫色狐狸毛吸引了京城中的贵妇小姐。
人人都想捕捉我当她们的爱宠,饿了三天三夜的我溜进了国师府,偷吃葡萄。
国师府上的小厮看着满地的葡萄皮想要将我乱棍打死,宛如谪仙的慕云弯下了身子捞起了浑身是土的我。
“不过是几粒葡萄而已,让它吃吃又何妨?”
我就这么在国师府上住了下来,成了他的掌心狐。
弄脏了他的白衣,他也只是轻笑着让京城中最好的制衣掌柜做几件时兴的新衣裳让我来踩。
我的爪爪在他的奏章上盖了印,他也只是***毛茸茸的我安慰没事。
听道士说吸食龙气可***人形,他便抱着我去御书房议论国事沾染帝王的天子之气。
他总是一脸宠溺地***我毛茸茸的狐狸头。
“国师府是你的家,我和昭昭以后要日日在一起,生死不弃。”
可他现在却骂我们母子是觊觎他帝君身份的野狐狸。
我还未死,他的誓言便统统不作数。
“那帝君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我仍不死心地追问他,我赌他心里还记挂着我们娘俩,赌我们在人间的那段情意是真的。
慕云面如冷霜提着命剑向逐步逼近,我心中越发不安,颤着声问“你,你要做什么?”
“你们母子毁了我家若若的大婚,就拿这狐狸崽的尾巴赔礼吧。”
我红着眼求他,“不,不要。岁岁是你的孩子。”
慕云冷笑着挑开了我的狐狸尾巴,岁岁像小鸡仔一样被拎了出来,一只蓬松的尾巴耷拉在身后。
“本君岂会生下这么没用的野狐狸当儿子?连个人形都幻化不出来!”
我哽咽在喉,说也说不清楚。
岁岁出生时上了战场的慕云生死不明,我忧思过重,妖力微薄。
人狐结合生下的孩子半人半妖魂元不稳,我又带着岁岁千里寻夫。
寻到慕云还未来得及休养,我们便被关进了这囚妖塔,日夜天火焚烧。
这一路走来能保全这一条命已实属不易,何况维持人形?
如霜剑气逼进岁岁,我的崽崽吓得冒出了毛茸茸的狐狸耳朵。
若是放在以前我定会笑眯眯地摸上去,“等见到你阿爹,就让他看看。”
可如今,我却是半分欢喜都提不起来,父子相见便是要为新婚妻子砍我狐狸崽的尾巴。
心中忿忿不平的我挣开了囚住我的锁链,空手接住了慕云的剑。
血珠滴落。
慕云蹙眉,“让开,本君不愿伤你。”
我心中微涩,可伤我最深的是你。
“若是你要取我儿的狐尾,那便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