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梦里

窗外的雨势渐大，淅淅沥沥地打在玻璃上。

雨珠顺着殡仪馆的屋檐滑落，滴答滴答地落在地面。

6年前，也是下着这样阴寒的雨。

灵堂里，人们一身黑衣，低声讨论着。

霍琰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平常张扬的发型梳的正式，收敛了平时玩世不恭的眼神。

他就站在那里，逆着光，让人看不清脸。

不远处夏香萍正招呼着来吊唁的人们。

“小琰，过来。”

忽然她向霍琰招手。

“妈。”

“这是***爸同事王友泉王叔叔。”

“叔叔好。”

王友泉打量着走到夏香萍身旁的霍琰，眼前的少年衣着肃穆，虽然脸上挂着礼貌的表情，却给人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

他回过神，拍拍霍琰的肩膀，感慨道：“香萍，你儿子和纪军一样，都是一表人才啊。”

“友泉你这说的什么话，自从孩子他爸走了，小琰就像变了个样，说什么都要考警察学院，我咋劝都不行。

“王友泉面带诧异，看向霍琰。

少年面色沉静，深邃的眼睛下，暗涌着隐晦的波涛。

“要是这孩子以后真当上了警察，还得友泉你多关照几下。”

“那是自然......”......顾盼看着远处聊天的三人，叱咤风云的少年收起了桀骜，在父辈面前礼貌地说着话。

他想上去和霍琰诉说心中的苦闷，但又想起了爷爷对自己说的话。

“顾盼，你记住，***是被霍琰他爸霍纪军，亲手杀死的！”

两家从小就住在对门，自从顾盼母亲出车祸去世后，父亲又忙于工作，霍家就像把当干儿子一样一首照顾着，平时谁都不服的霍琰也在这个“弟弟”面前表现得十分温柔。

顾盼不敢相信，那个和蔼的霍叔叔会干出这样的事，但血淋淋的事实却给了他狠狠一击。

......霍琰对应酬早己失去了耐心，周围的所有人都像戴上了面具，在黯淡的光下那么刺眼。

他余光一瞥，发现了远处推门而去的顾盼。

要是这么让他走了，说不定再也见不到了。

这个念头忽然浮现在霍琰心中。

他不顾一旁母亲的阻拦，跑向顾盼。

顾盼听到声音，回头看去，少年干练的头发在风吹下变得散乱，额头的汗珠滴下。

“霍琰你......顾盼！”

眼前的少年脸色苍白，双手捏着裤缝，像一个孤零零的小孩，秀气的脸上，眸眼蓄着泪水，似乎藏着无尽的委屈。

霍琰知道，自从法医尸检结果出来，顾盼父亲尸体中取出的子弹来自霍纪军的***。

他们俩的兄弟情谊就像将碎未碎的玻璃盘，摔在地上，西分五裂。

他想证明自己父亲不是这样的人，但霍纪军也在爆炸中身亡，死无对证。

几天前他敲开顾盼家门想替父亲辩解，但打开门的，不是总是一副阳光笑容的顾盼，而是眼睛里带有悲怆的陌生人。

屋里的众人神情肃穆。

顾盼就在他们之间，对着父亲的遗像放声大哭。

那哭声像一把利刃，刺穿了他的心脏。

他一声招呼不打，逃也似的，转身下楼而去。

“你我都知道我爸不是那样的人，我毕业就报警察学院，我一定还个真相给你。”

霍琰声音嘶哑，他不知道眼前少年的想法，只能尽力挽救这残酷的现实。

顾盼看着霍琰，他的眼神里满是坚定。

顾盼知道，霍琰从不轻易许诺，他说出的承诺一定会尽他所有去实现。

一丝不忍划过他心中，蓄满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滑落。

“我要回老家治病，明天就走。”

霍琰看着眼前己经红眼的少年，将他狠狠抱进自己怀里，哑声道：“等你***的时候，要是还记得我，一定要来找我。”

霍琰炽热的胸膛穿过湿润的空气，穿过那个阴雨天，猛得击中顾盼。

她猛地惊醒。

窗外的天气蒙蒙亮，阵阵的薄雾在空中飘散。

是梦啊............新生入校第二天军训就己经开始了，霍琰担任总教官。

各个方队的教官由大二大***伍的学生来担任。

顾盼站在方队第二排中间，紧挨着的就是夏欣桐。

各个学院里，就属文学院的妹子最多，其他学院的方队就喜欢在解散休息的时候，借着上厕所的名义路过偷看。

虽然教官温和，但一上午的训练还是很累，汗水打湿了军绿色的迷彩服。

从食堂出来，夏欣桐抱怨着迷彩服差劲的质量，而陈晴吐槽着军训固定饭菜的难吃。

本以为到大学，就能脱离高中那没有油水的日子，但事实恰恰相反。

顾盼虽然对吃的不是很挑，但也对食堂能做出草莓炒芹菜这样的菜式表示无语。

但为了下午的训练，她也只能忍着随便吃了些。

而这样的鬼日子还有10天，她只想逃避。

夏欣桐提议去找霍琰通融一下，结果连他人都看不见，发信息也像石沉大海一般。

太阳当空，完全没有要下雨的样子，高强度的训练下，新生们只能喊苦。

“盼盼，下午的时候我装中暑晕过去，你扶住我，我们俩请假怎么样？”

顾盼虽然想拒绝，但看着夏欣桐期待的眼神，加上自己内心深处跃跃欲试，短暂犹豫后还是点头同意了。

下午的太阳将热气推到了极端，在己经有几人中暑倒下后，夏欣桐碰了碰顾盼，准备倒下。

但好巧不巧，霍琰出现了。

夏欣桐看到远处的霍琰，愣了一瞬，准备演戏倒下的身体一下子失去平衡，她本能地抓住身旁的顾盼。

顾盼感觉右手一阵大力传来，本就饿的身体也扛不住这股力量，也向一旁倒了下去。

天旋地转间，顾盼只感觉到自己被抱在了起来，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顾盼再睁开眼时，己经是晚上了。

窗外己经是一片漆黑，她起身按了按头，就在低头找窃听时，一个熟悉的低沉声音响起。

“醒了？”

顾盼转头过去，柔和的灯光下，一脸沉静的霍琰坐在陪护椅上，手上拿着一本***，袖口还是那么整齐。

“你的室友们晚上还有训练，我让她们先回去了。”

霍琰说完，发现床上的顾盼看着自己的眼神古怪又复杂。

我认识她吗？

霍琰浓睫下的琥珀眸色暗沉，让人看不出情绪。

就在沉默中，顾盼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