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见津何端》精彩片段
「宋大人。」
下朝之后,诸位官员在门口寒暄交际。
见了我,纷纷施礼。
我拱手还礼,和他们道了别。
入朝一年多,这套流程早已烂熟于心。
只是我刚入朝的时候,全然没有这样的待遇,名门出身的官员各自成派,看不上我这种出身中下士族的。
然而他们很快发现,手握兵权的齐将军待我很是亲厚,而主管户部的何尚书更宣称我是何氏门生。
当今之世,门阀当道。
任用的官员都出自门阀世家,只是世家与世家之间,势力和根基也有差距。
按我的户籍,我出身阮城宋家,本是一个中下的小士族;而齐将军和何尚书却分属洛城齐氏和颍城何氏,都是世代勋贵,一等一的大族。
我受他们青眼,自然地位也就水涨船高。
只是他们私下还会议论,像我这种出身微贱的破落户,怎么就能得到两大士族的支持?
原因很简单——
我的身份是假的。
我并非是阮城宋家的嫡次子,而是齐家和何家联姻后,齐家女儿生下的唯一孩子,也就是何尚书的嫡长女。
作为有着两大士族血脉的嫡长女,从我出生以来,便千娇百宠、众星捧月。
然而,随着年龄增长,我渐渐明白,无论我出身多么高贵,最后都会成为联姻的工具,把命运交给一个不可预知的男人。
就像我的母亲一样,就算贵为齐家女,嫁给我爹之后也只能在负心薄幸中日日以泪洗面,为了子嗣捏着鼻子给他纳一房房妾室,直到香消玉殒。
转变的契机是在我娘头七那日,生了长子的小妾迫不及待炫耀自己即将扶正的地位,竟然出来迎来送往,彰显自己的身份。
我带着舅舅派给我的人,在她出言挑衅时毫不废话,直接命人把她拎出去割了舌头。
那一刻的痛快让我明白,权力,真的是极好的东西。
而比起依仗男人给的权力,为什么我自己不能拥有权力呢?
少有人见过真面目的闺中贵女、掌管天下户籍的尚书父亲、可以依仗的外祖势力,这一切都为我提供了得天独厚的条件。
只是父亲早已再娶,续弦为他生了嫡子,他一颗心挂在他们身上,连面都少见;只能从外祖家下手。
外祖齐家几世勋爵,可到了我们这一脉,却人丁凋零。
外祖父仅有舅舅和我母亲一子一女,我母亲只有我一个女儿,而舅舅仅有一个儿子,先天不足,略有痴傻,虽可以正常生活,但却难以在朝堂施展拳脚,延续齐家的辉煌。
舅舅素来宠我,可听了我的话之后仍大惊失色:
「胡闹!」
我面色不变,成竹在胸:
「舅舅,还记得我小的时候与你推演军棋吗?」
那时我刚刚十岁,却能与他推演几个来回。
舅舅盛赞我有齐家人的风姿,从那时起有意教我谋略。
我的能耐,他是知道的。
我软下语气,认真道:
「舅舅,以我齐家的权势,宣儿入朝为官,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可他若想在朝中存活,这就是另一回事了。」
世家门阀当权,世家大族的子弟,莫说是略有痴傻,哪怕是刚出生的婴孩,都有荫封。
舅舅的儿子齐宣,虽然先天不足,但是品评官绝不敢给他评下品,入朝任官是早晚的事。
「我知道舅舅人脉广布,可打架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谁能比得上他姐姐真心待他呢?」
「说句犯忌讳的,现在这些人脉都巴结着您,可您若真有三长两短,人走茶凉的道理,您是懂的。」
我碰了碰舅舅的酒杯:
「我以男儿之身进入朝堂,我便是宣儿永远的盾;等到宣儿成亲,有个聪颖可堪重任的孩子,便是正正经经的齐氏血脉,有我保着,何愁后继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