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兰循着记忆摸到劳资科的办公室，劳资科田科长刚打完开水，准备泡茶。“张兰来啦？坐坐坐！”田科长笑脸迎人，还拿了茶几上的玻璃杯给张兰倒了杯白开水。厂子效益不好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办公室每天都像菜市场，不是来要求上班的，就是来吵架的。二车间的张兰平时在车间工作，人老实话不多，田科长跟张兰说着话，已经在想，要是张兰要求来上班，怎么才能把她劝回去。张兰晒得黢黑黢黑，估计日子也不好过。大河有水小河满，单位效益不好，职工小家庭总归也受影响。不要说车间的职工，现在机关也是上一休一。厂里现在只有办公室和劳资科还没有待岗，办公室要抓思想工作，劳资科么最近的事情确实多。“田科长，我来问问现在停薪留职是个什么政策？家里日子实在过不下去，我打算出去找找门路。”田科长吃了一惊。有门路出去的早就办了停薪留职或者辞职，现在留下来的都是找不到门路的。现在来办停薪留职的人不多，办了停薪留职就再没有收入了，比待岗的还不如。“张兰，你是找到新工作了？”“也不算新工作吧，先干着呗。肯定是没有厂里这么稳定。”张兰的话说的半真半假。张兰当然没有找到新的工作，但是张兰现在已经有自信了，以后只要想找，肯定能找到工作的。等到快退休的时候，张兰一个月能拿到六千了，但是厂里的那些老同事一个月两三千。所以，张兰一直懊悔自己办了辞职，却从来没有懊悔过自己离开厂子。田科长点点头，既然找到了工作，他也不会劝张兰留下，厂里的日子确实不好过。其实厂领导班子已经开过会了，不管是买断工龄还是停薪留职，都算劳资科和办公室的业绩，年底还要给他们发奖金。田科长已经快退休了，还有一年半，就想安安稳稳熬到退休。田科长找了张信纸给张兰写上需要准备什么东西：停薪留职申请、工作离岗交接单、毕业证书，两张一寸照片。这些全部准备好了，张兰还要到劳资科核对一下参加工作时间，这些都涉及到以后退休，停薪离职封档前要全部核实一遍。张兰跟田科长借了纸笔，先把停薪留职申请写好，又到办公室领了两张工作离岗交接单。张兰先跑到车间去找车间主任签字，车间里面开了一半的机器，车间主任签字很爽快，“这个月走的人不多，前两个月每天都有人来签字！”张兰一个一个部门跑下来，才知道现在机关楼里面人至少少了一半。原本大家传的是车间少一半，只有在机关楼当干部的旱涝保收。没想到干部们也回家待岗去了。事情办的很顺利，张兰最后到厂长办公室签字。也不知道厂长是不是为了怕别人说嘴，办公室里的空调都没开，穿着白背心、白衬衫的厂长前胸后背都湿透了。找厂长签好字，张兰回去找田科长。“照片我下午拍了送过来。”劳资科里已经有不少职工坐着了，田科长忙的焦头烂额，挥挥手，让劳资科干事带张兰去核实档案。等到厂子里中午下班的打铃声响了，张兰的档案也核实完了。张兰没想到事情办的这么顺利，又跟着劳资科干事拐到劳资科跟田科长打了招呼，保证下午一定把照片送过来。张兰顶着太阳骑车回家，经过街上买了两斤排骨，一斤小黄鱼，经过理发店的时候，喊孙立军早些回家吃饭。孙立军在忙，出来应声的是今年收的学徒潘至鹏。张兰扫了一眼隔壁的门面，卷帘门卷到一半，之前的租客东西都清干净了，里面还有些剩下不要的杂物和垃圾。回到家，沈红英还没走，昨晚上换的衣服已经洗的干干净净晾在屋檐下。沈红英正在淘米做饭。张兰赶紧把车停到树下阴凉地，把买的菜放到厨房。“买这么多菜？”沈红英有点不高兴，这个儿媳妇不是自己挑的，是孙立军到张兰娘家村里理发，一见钟情了，回来非要娶张兰。孙立军自己追的张兰，花了十二分的心思，自己找好了媒人才通知家里。张兰知道婆婆不喜欢自己，刚刚结婚就知道，但是孙立军对自己好。不但婆婆不喜欢自己，大姑姐孙莉更不喜欢自己。孙立军也说，张兰只要自己过得开心就好，跟婆婆只要面上过得去。但是孙立军这么好，张兰觉得也要以德报德，虽然跟沈红英关系不好，年纪大了躺在床上也是张兰照顾的多，当宝贝疼到老的女儿，等到老娘躺在床上就看不到人影了。孙天悦从房间里冲出来，解救了张兰。孙天悦在房间里面看电视，但是平时特别吸引人的猫和老鼠都看不进去了。因为妈妈答应了要给自己开工资。孙天悦抱着张兰的胳膊，黏上来，沈红英拿孙女没办法，“赶紧跟天悦玩去吧！”儿媳妇是外人，孙女是亲生的。“妈妈，我今天还帮你剪豆荚！”张兰恍然大悟，孙天悦这是惦记上工资的事情。张兰从饼干盒里拿出来两个硬币给她，“今天的工资先预支，今天要四十袋，比昨天还要多。”孙天悦听得两眼放光，那就是说今天可以挣到两块钱。孙天悦知道家里好像没钱了，妈妈很久没有上班，卖菜回来也是愁眉不展的。昨天妈妈买了好多衣服，孙天悦特别高兴。妈妈开始买东西了，家里肯定就没有这么缺钱了。这两个月孙天悦除了买棒冰，其他的钱都存到存钱罐里面了，准备等家里吃不上饭的时候，就把存钱罐给妈妈。黄璐璐贴在耳朵上的小耳贴特别好看，像电视里面的耳环一样一闪一闪。孙天悦特别羡慕，已经看好了一张果冻色的耳贴，有星星样的还有爱心样的。每次经过小卖部的时候都要去看一眼，告诉自己等有钱了就买回家。今天，孙天悦不准备把这两个硬币放进存钱罐了，等到下午就约黄璐璐去买小耳贴贴纸。趁着沈红英做饭，张兰换了件衬衫骑车到街上把照片拍了。下午三点，张兰先取了照片送到厂里面劳资科，停薪留职这事儿算是办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