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岁的她,每日去军营练兵,持枪握剑,成了马背上的木兰花。
到如今十八岁的她,翻越尸山血海取得军旗,却再也证明不了什么了。
思绪回笼,段珞然收回一直看着摄政王府门匾的声线。
“十日后,得胜的军旗会和我的棺材一起回来,皇叔,我没让你失望。”
不再多想,她跨过高高的门槛,抬腿往王府里走。
经过荣溢宣的静幽阁,段珞然却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和一个女子紧紧相拥,唇齿纠缠。
“阿宣……轻点……”
女人娇媚的声音透过门窗闯进了段珞然的耳畔。
床头‘叮铃叮铃’的铃铛,在此时伴着女人的声音响得厉害。
从前对除了段珞然之外的女人退避三舍的摄政王,此刻却和一个女人在巫云楚雨。
段珞然的手下意识握紧,眼底无法自控地泛起了水雾。
本以为自己赢得军旗会让荣溢宣刮目相看,现在看来不过是一场妄想。
“既然阎王给了我十日时间,那我就用这段时间了却这段尘缘。”
曾经荣溢宣是给她温暖的火花,可现在这团火却将她灼得遍体鳞伤。
既然如此,她要亲手熄灭那团火。
将荣溢宣从心底挖出来。
一片雪花突然飘落在了段珞然的鼻尖,让她清醒了几分。
正欲离开,回自己的棠苑,却听见身后传来开门声。
“段珞然?”
曾经心心念念,无数次想要听到的声音在此刻响起,让段珞然心尖一颤。
她转过身,回头看向身披墨色大氅的荣溢宣:“皇叔。”
荣溢宣颈脖间密密麻麻的吻痕,看着站在雪里的女人却眉头紧锁:“你怎么回来了?”
段珞然正想开口,却直接被他的训斥打断。
“战事未停,大楚十万将士在边疆作战,你这是做了逃兵?!”
话音落下的一瞬,段珞然感觉全身上下都泛着冷。
三年未见,荣溢宣对她没有关心,更是没有看到她浸染血迹的铠甲上满是战损,只是劈头盖脸给她按上了逃兵的罪名。
段珞然喉间好像被什么东西生生扼住,好似被突厥敌军用箭刃穿破她的脖颈。
“圣上召我先回……”
她拘谨的解释还未说完,屋内传来女人娇柔的声音。
“阿宣……我冷……”
荣溢宣眼神微微一闪,连忙侧身挡住了灌风的门缝,随即蹙眉上下扫了段珞然一眼。
“既然回来了便赶紧换了这身衣服,穿成这样像什么样子,本王明日再找你。”
说完,他便转身回了屋,将门种种关上。
很快,屋内又传来女子的娇声连连,还有铃铛摇晃声。
段珞然感觉苦涩在舌尖蔓延,她径直朝前走去,回了自己三年前的住所——棠苑。
还有十日,自己会永远离开这个世界。
她的东西也不该再留在摄政王府了。
这几日,权当回来收拾东西吧。
段珞然回了院子,看到满园萧条衰败的海棠花,狠狠愣住。
曾经,整个棠苑开满了五颜六色的四季海棠。
五岁那年,段珞然捧着一盆粉红色的海棠花进了摄政王府。
那是娘亲生前最爱的花卉,也是她记忆中最温暖的花。
荣溢宣为她建造了棠苑,并从五湖四海搜集了五颜六色的四季海棠亲自种下。
“小阿然,满园海棠花为你而种,你往后的人生也会如海棠花一样娇艳动人,皇叔等你长大。”
那时候,段珞然每天最开心的事情就是和荣溢宣一起侍弄花草。
可现在,满院的海棠花萧条衰败,在雪花纷飞之下,毫无生机。
“海棠花死,我的执念也落了空,以后都会离你远远的。”
段珞然低声喃呢着,收回视线往房间走去。
盔甲繁重,她脱了下来,换了一身三年前的素衣。
随即开始收拾房间里的东西。
再过几日,自己便会不在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