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时,戚如穗养在凌晏迟膝下,千娇万宠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害怕从凌晏迟嘴里听见“失望”二字。
为了不让凌晏迟失望,她读书比太子认真,练武比太子刻骨。
如今只是为了一件连证据都没有的事情,他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对她“失望”了。
戚如穗的心仿佛被划了道口子,鲜血淋漓地痛。
对一个不信任自己的人,她也懒得辩解:“我没做过,解药没有,其余便任凭皇叔处置。”
“罚跪宗祠也好,和离也好,我都接受。”
话落,“啪”的一声脆响。
凌晏迟手间扳指骤然碎裂,他眼里愠色更浓,喉结微滚正要说些什么。
外面突然传来护卫凌一的禀告声:“王爷,御医已研制出飞燕姑娘的解药,只是如今还差一味,一味药引……”
“差什么直接去寻便是,吞吞吐吐做什么!”凌晏迟抬眸冷斥。
凌一远远看了戚如穗一眼,抱拳跪下:“还需飞燕姑娘至亲之人的血肉为药引!”
凌晏迟的脸色变了又变,挥了挥手示意凌一退下。
待书房内彻底静谧下来,凌晏迟看着戚如穗,放缓了声音开口。
“穗儿,此事因你而起,自该由你解决。”
若是之前还能说伤心沉痛,此刻戚如穗已经只剩下愤怒:“皇叔别忘了,她只是我父收留的义女……”
话没说完,就被凌晏迟不耐打断:“本王早便查过,她是戚老将军的亲生女儿,是你母亲容不得飞燕母亲进门,才谎称义女。”
“飞燕与你,是亲姐妹。”
戚如穗一瞬僵在原地。
记忆中,爹娘感情甚笃,爹更是为了娘一辈子不曾纳妾……
难道真如戚飞燕所说,这世上没有忠贞不二的男人吗?
沉思间,凌晏迟已经拿出了随身的匕首,放缓了声音哄她:“穗儿乖,等过完一遭,你我之间依旧如初。”
“飞燕的身体和她腹中胎儿,不能有任何差错。”
他终于不再伪装,态度也不容拒绝。
好似已经全然忘了。
五年前,戚如穗同他一起出征南疆时。
她曾经在战场上替他挡了一刀,那一刀直直贯穿她的小腹,九死一生才捡回一条命。
代价是戚如穗再也无法生育,且每逢冬季时,必痛不欲生。
戚如穗心里一片悲凉,声音也轻若游丝。
“皇叔,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绝不会为了任何不值得的人,伤害我自己。”
“若你执意如此,你我不仅夫妻情谊断绝,便是多年叔侄情谊,也荡然无存了。”
凌晏迟慌乱了一瞬,再次上前拥住她。
“说什么胡话,我与你拜堂时曾祭拜天地,是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的夫妻。”
“至于飞燕的事情,我日后再与你解释,毕竟你不能有孕,可以将她的孩子养在你的膝下,摄政王府也算后继有人。”
戚如穗小腹坠痛已经让人难以忍耐,却仍旧不及凌晏迟的话伤人。
“可是皇叔,当初祭拜天地时,你也曾说过会护我,不让我伤,不让我痛。”
凌晏迟愣了瞬,又很快回过神来,将那把精美匕首递到她的手里。
“那你自己来。”
她自己来,便不算他伤她吗?
戚如穗接过刀,极轻极轻地说了句:“古有三太子割肉还母,剔骨还父,这次就当我还了你的养育之恩。”
她拿过桌上的茶碗,正要隔开手腕。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王爷莫要再为难舍妹了,不过一碗血肉而已。”
戚如穗心头一跳,猛地抬头看去。
四哥戚宣连缓缓推着轮椅进来,脸色惨白,手腕上缠了一大圈白布,白布上漏出丝丝猩红。
迎着凌晏迟浑身的威压,戚宣连抬起手腕:“若飞燕的身世真如王爷所说,我这个做哥哥的血肉,也可解毒。”
戚宣连朝着戚如穗悄悄眨了眨眼,仿佛是在说“穗儿别怕,还有四哥呢”。
“飞燕身体要紧,宣连未经通传就擅闯王府,还请王爷见谅。”
凌晏迟蹙着眉,似乎是想要说什么。
护卫凌一再次匆匆来报:“王爷,飞燕小姐醒了。”
凌晏迟顾不得这么多,深深看了戚如穗一眼,留下枚金锭,匆匆离去。
等屋里彻底没了凌晏迟的气息,戚如穗的委屈难过就再也压不住了。
她颤着手去查看戚宣连的伤口,眼眶通红:“四哥……”
戚宣连连忙哄她:“这么大人了,怎么还掉金豆子,四哥没事,四哥在战场上什么伤没受过,过两天就愈合了。”
“得亏你身边的暗卫来找我,我才能及时过来,不然你就要带着伤上战场了。”
可他越是轻描淡写说没事,戚如穗越是心痛如绞。
曾经她曾无数次期盼过,想要父母兄长的疼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