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他不是……一直表现得毫不在意吗?
“证据呢?”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抖。
“证据?”李薇薇惨笑,“周扬那种怂包!敢录音吗?”
“他那天回来,魂都没了!”
“只会喝酒!喝醉了就喊你的名字!”
“他怕林远!怕得要死!”
“他说林远看他的眼神……像要杀了他……”
她猛地抓住我的手。
指甲掐进我肉里。
“顾念!”
“周扬是**!他活该!”
“可林远呢?!”
“他背着你,做这种事!他干净吗?!”
“他是不是也怕?!怕周扬在你心里还有位置?!”
“他那么有钱有势!对付周扬像捏死蚂蚁!”
“这种男人!你不怕吗?!”
我甩开她的手。
力气很大。
她踉跄了一下。
“这些话,留着跟警察说吧。”我声音冷得像冰,“周扬如果真死了,你就是教唆自杀的嫌疑人。”
她像被掐住了脖子。
瞪大眼睛。
惊恐地看着我。
“顾念!你……”
我没再看她。
转身。
大步离开。
医院走廊的光线惨白。
照得我头晕。
我没回和林远的新房。
去了婚前我自己买的一套小公寓。
很久没住人。
有灰尘的味道。
我坐在沙发上。
没开灯。
黑暗里。
李薇薇的话和周扬最后那句没说完的话。
纠缠在一起。
林远……
他背着我,去找过周扬?
用钱。
用威胁。
逼他离开?
为什么?
真的像李薇薇说的那样?
他害怕周扬在我心里还有位置?
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心乱如麻。
像被塞了一团湿冷的乱麻。
手机屏幕在黑暗里亮了一下。
是林远。
【老婆,落地了吗?到家没?】
【项目刚签完,累瘫了。】
【海岛天气怎么样?】
【想你了。】
我看着那几条信息。
熟悉的语气。
带着疲惫和亲昵。
如果是以前。
我会觉得暖。
现在。
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来。
他表现得那么平静。
那么毫不在意。
背地里……
却去威胁周扬?
他到底……
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我在小公寓住了三天。
没联系林远。
他每天发消息。
问我海岛玩得开不开心。
叮嘱我记得吃饭。
发一些他工作间隙随手拍的风景照。
窗外的晚霞。
楼下新开的咖啡店。
他助理买的搞笑玩偶。
只字不提周扬。
不提婚礼。
不提任何可能让我不开心的事。
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第四天晚上。
门铃响了。
我透过猫眼看。
是林远。
风尘仆仆。
眼下有淡淡的青黑。
手里拎着一个很大的食盒。
还有……一个印着海岛特产店logo的纸袋。
我打开门。
他站在门口。
看着我。
眼神很深。
带着审视。
“回来了怎么不说一声?”他问,声音有点哑。
“不想打扰你工作。”我侧身让他进来。
他走进来。
环顾了一下有点清冷的客厅。
把食盒放在餐桌上。
“给你带了点吃的。你喜欢的艇仔粥,还有虾饺。”
他又拿起那个特产纸袋。
“路过那家店,看到新出的椰子糖,你说好吃的。”
我看着他做这些。
心里那团乱麻。
缠得更紧。
“林远。”我开口。
“嗯?”
“周扬自杀的事,你知道吗?”
他正在开食盒的手。
顿了一下。
很细微。
但没逃过我的眼睛。
他抬起头。
脸上没什么表情。
“听说了。”
“李薇薇说,婚礼前,你找过周扬。”
我盯着他。
“你威胁他,让他永远别出现在我面前。”
“还说要让他和他全家混不下去。”
“有这回事吗?”
房间里很静。
只有食盒盖子掀开的轻微声响。
食物的香气飘散出来。
林远直起身。
看着我。
眼神很平静。
甚至有点……坦然。
“有。”
他承认了。
干脆利落。
我的心。
猛地往下沉。
沉进冰冷的深潭。
“为什么?”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抖,“你不是说……不在意吗?”
“我是不在意他这个人。”他走近一步,目光锁着我,“但我在意他像颗不定时炸弹一样出现在你生活里。”
“他骚扰过你。”
“不止一次。”
“拉黑号码,他就换号打。”
“搬家,他也能找到。”
“像个甩不掉的幽灵。”
“我不允许任何人,用任何方式,再来打扰你,让你不开心。”
他的语气很冷。
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
“所以你就用钱和权力去压他?”我反问,胸口发闷,“用对付生意场上对手那一套?”
“那是最快最有效的方法。”他坦然承认,“事实证明,有效。如果不是婚礼那天他发疯,他确实消失了。”
“可他自杀了!”我声音提高,“他差点死了!林远!因为你!”
“因为我?”林远眼神陡然锐利起来,“顾念,他的懦弱,他的偏执,他的自我毁灭,是他的问题,不是我的!”
“我只是告诉他一个事实——他配不上你,也没资格再来打扰你的生活!”
“我给他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给他最后一点体面!”
“他不要体面,非要撕破脸!”
“他选择去婚礼闹,选择自杀,那是他自己的选择!”
“成年人,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难道他发疯,他寻死,我就该把你让出去?!”
他逼近一步。
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
带着压迫感。
“顾念,你告诉我。”
“如果那天在婚礼上,我放任他闹。”
“放任他把你拉走。”
“或者,我听了你的话,什么都不做,任由他像以前一样阴魂不散地骚扰你。”
“你心里就会好受吗?!”
“还是说,”他眼神更深,像要看进我心底,“你对他,其实还有那么一点心软?”
最后那句话。
像针。
狠狠扎了我一下。
“我没有!”我立刻反驳,声音尖锐。
“那就别用他的错误来质问我!”林远的声音也沉了下来,“我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清除掉你生活里的一块垃圾!用最有效的方式!”
“这让你觉得不舒服了?”
“觉得我手段太强硬?”
“觉得我……不干净了?”
他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
房间里死寂。
只有我们两人沉重的呼吸。
我看着他。
看着这个和我结婚才十几天的男人。
他英俊的脸上有疲惫。
有压抑的怒火。
但眼神深处。
依旧是那份沉沉的安稳。
像磐石。
我刚才的愤怒和质问。
在他这番直白到近乎冷酷的话面前。
像撞上礁石的浪。
碎成泡沫。
他说错了吗?
周扬的骚扰。
确实让我困扰。
甚至恐惧。
林远用他的方式。
解决掉了这个麻烦。
快。
狠。
有效。
只是……这方式太冷硬。
太像他生意场上的作风。
让我觉得陌生。
还有一丝……寒意。
“林远,”我声音低下去,带着疲惫,“我只是……不希望你瞒着我。”
“更不希望……你因为我,手上沾上……麻烦。”
他眼神里的锐利。
一点点褪去。
叹了口气。
伸手。
把我拉进怀里。
很用力。
“傻子。”他下巴抵着我头顶,声音闷闷的,“沾什么麻烦?那种人,不值得。”
“以后有事,告诉我,行吗?”我脸埋在他胸口,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闷闷地说。
“行。”他答应得很干脆。
“那……周扬现在……”
“他死不了。”林远语气淡漠,“李薇薇守着他呢。他们俩,锁死挺好。”
他松开我。
拉着我到餐桌边。
“先吃饭。”
“粥快凉了。”
生活似乎又回到了正轨。
周扬出院了。
据说回了老家。
李薇薇跟着去了。
彻底消失。
网上那点风浪也平息了。
没人再提。
林远很忙。
我也开始回公司上班。
日子平静地流淌。
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是偶尔。
夜深人静。
我躺在他身边。
听着他均匀的呼吸。
会想起李薇薇在医院时。
那个古怪的眼神。
还有她最后那句话。
【他是不是也怕?!怕周扬在你心里还有位置?!】
林远……
他当时,真的怕吗?
一个月后。
周末。
我在家整理书房。
林远有个旧保险柜。
放在书架最底层。
平时很少用。
他说放些不重要的旧文件。
我找一份资料时。
不小心碰掉了旁边一本厚重的精装书。
书砸在保险柜门上。
发出沉闷的响声。
柜门……竟然被震开了一条缝。
没锁严?
我蹲下身。
试着拉了一下。
真的开了。
里面东西不多。
几份泛黄的纸质文件。
一个绒布盒子。
还有……
一个银色的U盘。
U盘很旧。
上面贴着一个很小的标签。
标签上。
手写着一个日期。
那个日期……
我盯着那个数字。
全身的血液。
瞬间凝固了。
那是我和周扬……
分手的日期。
三年前。
我撞破他和李薇薇的那一天。
这个U盘……
怎么会在这里?
标签上的字迹……
我认得。
清瘦。
有力。
是林远的字。
他为什么……
要把一个标注着那个日期的U盘。
锁在保险柜里?
一股寒意。
从脊椎骨窜上来。
我盯着那个小小的U盘。
像盯着一个潘多拉魔盒。
手心里全是冷汗。
理智告诉我。
不该看。
那是林远的东西。
是隐私。
可另一个声音。
尖锐地在我脑子里叫嚣。
看!
看看里面是什么!
为什么是那个日期!
他和周扬李薇薇的事……
到底有没有关系?!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几乎要撞出来。
我颤抖着手。
拿起那个冰凉的U盘。
走到书桌前。
打开我的笔记本电脑。
***。
U盘里只有一个文件夹。
没有名字。
点开。
里面是几段视频文件。
文件名是数字。
像是监控录像的编号和时间。
日期……
正是三年前。
我出差提前回来。
撞破周扬和李薇薇的那一天!
时间……
是下午。
而我是晚上八点多才到家的!
我的手抖得厉害。
几乎握不住鼠标。
点开其中一个视频。
画面很清晰。
是我和周扬当时租住的房子客厅。
角度是从客厅角落的空调上方往下拍的。
广角。
能看到客厅和主卧的门。
时间显示下午两点多。
周扬摇摇晃晃地出现在客厅里。
他穿着睡衣。
头发乱糟糟的。
眼神迷离。
明显喝多了。
他走到主卧门口。
推门。
进去了。
过了大概十分钟。
李薇薇也出现在客厅。
她穿着性感的吊带睡裙。
手里端着一杯水。
她走到主卧门口。
没有立刻进去。
而是左右张望了一下。
脸上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紧张和……期待?
然后。
她推门。
也进了主卧。
门关上了。
视频结束。
下一段视频。
时间是下午三点多。
主卧的门开了。
李薇薇先出来。
头发有点乱。
睡裙的肩带滑落一边。
她脸上带着红晕。
走到客厅茶几边。
拿起自己的手机。
对着屏幕。
整理了一下头发。
拉好肩带。
然后。
她点开手机。
像是在打电话。
视频没有声音。
但能看到她嘴唇在动。
表情带着点得意和……兴奋?
她打完电话。
又走回主卧门口。
侧耳听了听。
然后轻轻推开门。
又进去了。
门再次关上。
最后一段视频。
时间跳到了晚上八点多。
是我回家的时候。
画面里。
我拖着行李箱进来。
一脸疲惫。
放下箱子。
走向主卧。
推开门的瞬间。
我僵在原地。
脸上的表情从疲惫变成震惊。
然后是难以置信的愤怒和……崩溃。
接着。
就是周扬惊慌失措地爬起来。
李薇薇尖叫着拉被子。
我冲进去。
给了周扬一耳光。
歇斯底里地让他们滚……
后面的事情。
我记得太清楚了。
不需要再看。
我坐在电脑前。
浑身冰冷。
像被浸在冰窟里。
下午……
周扬下午就在主卧!
李薇薇下午就进去了!
而那个时间……
周扬喝得烂醉!
他几乎没什么意识!
李薇薇进去前……
那左右张望、紧张又期待的表情……
进去后,隔了十分钟出来,整理衣服头发,打电话……
再进去……
一个可怕的念头。
像毒蛇一样钻出来。
我颤抖着手。
点开那段李薇薇打电话的视频。
放到最大。
盯着她的嘴唇。
一遍。
又一遍。
试图辨认她的口型。
她说的好像是……
“成了……醉得像死猪……搞定了……照片拍了……”
“放心……钱……”
钱?!
像一道闪电劈开迷雾!
我猛地站起来。
椅子被带倒。
发出刺耳的声响。
李薇薇是故意的!
她趁周扬喝醉!
她进去!
拍了照片?!
打电话给谁?!
汇报?!
为了钱?!
那周扬呢?
他当时醉得不省人事!
他可能……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一直坚持是被灌醉……是被设计的……
难道……是真的?!
而林远……
他为什么会有这些监控视频?!
三年前!
他怎么会监控我们租住的房子?!
那个日期标签……
他早就知道?!
他……
一个更可怕的念头。
攫住了我。
让我几乎窒息。
难道……
李薇薇打电话汇报的那个人……
是……
不!
不可能!
我死死捂住嘴。
阻止自己尖叫出声。
我拔下U盘。
像握着烙铁。
把它放回保险柜。
关上柜门。
把书放回原位。
一切恢复原状。
我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背靠着书架。
浑身发抖。
脑子乱成一锅粥。
无数个画面和声音在冲撞。
周扬在婚礼上绝望的脸。
【念念!当初分手是我不对!我**!我是被她灌醉了!】
李薇薇在医院歇斯底里的喊叫。
【是林远逼的!】
林远坦然承认威胁周扬时冰冷的眼神。
【我只是清除掉你生活里的一块垃圾!】
还有……
U盘里。
李薇薇打电话时。
那无声的口型……
【钱】。
一个模糊的轮廓。
在我脑海里渐渐清晰。
冰冷。
狰狞。
如果……
如果这一切背后……
真的有一只手呢?
一只冷静的、操控一切的手……
为了得到我?
这个念头让我不寒而栗。
林远……
他对我那么好。
那么宠。
几乎无微不至。
可这背后……
如果藏着这样的算计……
那太可怕了。
比周扬的出轨。
可怕一万倍。
我该怎么办?
质问他?
他会承认吗?
还是……用更完美的谎言来圆?
或者……
我目光落在那个保险柜上。
U盘里的视频……
是证据吗?
能证明什么?
证明李薇薇设计周扬?
可这跟林远又有什么关系?
除非……
我能找到李薇薇背后那个人。
找到那个付钱给她的人。
找到她和林远之间的联系。
我请了病假。
没去上班。
林远以为我蜜月回来累着了。
叮嘱我好好休息。
我联系了大学时一个关系不错的学长。
他现在开了一家私人调查工作室。
口碑很好。
保密性强。
我把那个U盘里的视频拷贝了一份。
匿名寄给了他。
附上李薇薇和周扬的名字。
还有三年前租住的小区地址。
我的要求很简单。
查清三年前,李薇薇设计周扬这件事,背后有没有人指使。
如果有,是谁。
以及,李薇薇的银行账户,在三年前那个时间段前后,有没有异常的大额入账。
从哪里来的。
学长很快回复。
【收到。难度不小,时间太久。需要点时间,费用不低。】
我回:【钱不是问题。尽快。】
等待的过程。
像在油锅里煎。
我搬回了小公寓。
对林远说,想自己静静。
他每天打电话来。
语气依旧温柔关心。
问我吃了什么。
睡了没有。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听着他的声音。
努力维持着平静的语调。
心里却像压着千斤巨石。
学长那边进展很慢。
毕竟时隔三年。
很多痕迹都抹掉了。
一周后。
他发来一条加密消息。
【查到了点东西。李薇薇当年的一个银行账户(她很少用),在事发前一周,有一笔二十万的入账。汇款方是一个海外离岸公司的空壳账户。很难追到源头。】
【另外,你提供的那个小区,当年的物业安保系统,在事发前三个月,被一家新注册的科技公司以升级维护的名义介入过。那家公司……注册法人是假的。注册地址也是空的。追查中断了。】
【目前线索就这些。指向性很模糊。但基本能确定,李薇薇当年设计周扬,是收了钱的。背后有人指使。】
我看着这条消息。
心沉到谷底。
海外空壳账户……
假公司……
手段干净。
不留痕迹。
像林远在商场上的作风。
难道……
真的是他?
那个离岸公司……
我猛地想起一个人。
林远有个发小。
叫陈放。
一直在国外。
做金融和……一些灰色地带的生意。
林远和他关系很铁。
很多不方便直接出面的事……
都是陈放处理。
我见过陈放几次。
很精明的一个人。
眼神很利。
看人像在估价。
林远对他很信任。
如果是林远授意陈放……
通过离岸公司给李薇薇钱……
让她设计周扬……
然后……
在我最痛苦绝望的时候。
林远“恰好”出现。
温柔体贴。
无微不至。
最终……
我嫁给了他。
这个逻辑链……
完美得令人窒息。
也……
可怕得令人发指。
我浑身发冷。
坐在公寓的地板上。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
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如果这是真的。
那我这三年的生活。
我的婚姻。
我自以为的救赎和幸福……
从头到尾。
就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
一场……以爱为名的掠夺?
胃里一阵翻搅。
恶心得想吐。
我必须确认。
我需要一个突破口。
李薇薇。
她是唯一的知情人。
也是唯一的活口。
我找到周扬老家的地址。
一个小县城。
买了最早的高铁票。
四个小时后。
我站在一栋破旧的居民楼前。
楼道里堆满杂物。
散发着霉味。
我找到门牌号。
敲门。
敲了很久。
门才开了一条缝。
李薇薇的脸出现在门缝后。
蜡黄。
憔悴。
眼窝深陷。
看到我。
她瞳孔猛地一缩。
像见了鬼。
“顾念?!你……你怎么找到这的?!”
“周扬呢?”我问。
“他……他出去买酒了……”她眼神躲闪。
“我们谈谈。”我抵住门。
“没什么好谈的!”她想关门。
我用力抵住。
“二十万。”我盯着她的眼睛,压低声音,“三年前。海外账户。买你设计周扬。”
李薇薇的脸。
瞬间惨白如纸。
血色褪得干干净净。
嘴唇哆嗦着。
“你……你胡说什么……”
“李薇薇,”我逼近一步,声音更冷,“当年指使你的人,是不是林远?”
“或者,是他找的人?比如……陈放?”
听到“陈放”这个名字。
李薇薇像被电击了一样。
猛地一抖。
眼神里的惊恐。
几乎要溢出来。
“不……我不知道……我不认识什么陈放……”
她的反应。
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给了你多少钱?”我追问,“除了那二十万,是不是还承诺了别的?”
“让你闭嘴?”
“让你和周扬锁死,永远别来烦我?”
“李薇薇,你拿了钱,办了事。可你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
我扫了一眼门缝里露出的狭窄、昏暗、脏乱的屋子。
“周扬酗酒,打你吗?”
“钱花光了吧?”
“林远……或者说他背后的人,还会管你吗?”
“你替他干了脏活。”
“现在像垃圾一样被扔在这里。”
“甘心吗?”
我的话。
像刀子。
一刀刀扎在她最痛的地方。
她的眼神。
从惊恐。
到怨恨。
再到一种彻底的绝望和疯狂。
“你懂什么?!”她突然嘶吼起来,猛地拉开门,“顾念!你什么都有!你当然可以高高在上!”
“我呢?!”
“我那时候刚毕业!找不到工作!家里还等着钱救命!”
“有人找到我!给我钱!让我做一件事!”
“一件很简单的事!”
“拍几张照片!制造个误会!”
“就能拿到二十万!”
“我能怎么办?!”
她胸口剧烈起伏。
眼泪流下来。
混着脸上的灰。
“是!我收了钱!我趁周扬喝醉爬了他的床!拍了照片!”
“可我没想到……你会那么快回来!”
“更没想到……事情会闹那么大!”
“周扬恨我!恨得要死!”
“他根本不相信他是被设计的!他觉得是我勾引他!毁了他的一切!”
“这三年……他天天折磨我!打我!骂我!像条疯狗!”
“那二十万……早就被他抢去赌光了!”
“我什么都没了!”
她歇斯底里地哭喊着。
像个疯子。
“那你告诉我,”我抓住她的肩膀,用力,“当初给你钱,指使你的人,是谁?!”
“是不是林远?!”
“或者陈放?!”
李薇薇抬起泪眼模糊的脸。
看着我。
眼神空洞。
又带着一种诡异的解脱。
“是林远。”
她声音沙哑。
吐出三个字。
像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是他亲自找的我。”
“在一个咖啡馆。”
“他说他喜欢你。”
“说周扬配不上你。”
“说他可以给你更好的生活。”
“只要我帮他……除掉周扬这个障碍。”
“他说事成之后……会再给我一笔钱……送我出国……”
“都是骗人的!”
“他骗我!”
“事情闹大了!他怕牵扯到他!就再也没联系过我!”
“把我像垃圾一样扔了!”
她瘫软下去。
靠在肮脏的门框上。
嚎啕大哭。
我松开手。
后退一步。
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耳边嗡嗡作响。
李薇薇的哭嚎。
像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
模糊不清。
真的是他。
林远。
从始至终。
都是他。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那栋破楼的。
又是怎么回到城市的。
坐在回程的高铁上。
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
像一场模糊的噩梦。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是林远。
我盯着屏幕。
那个熟悉的名字。
第一次觉得如此陌生。
如此……恐怖。
我没接。
他一遍遍打。
最后发来一条消息。
【念念,你在哪?我很担心。看到消息回电话。】
我关掉了手机。
回到小公寓。
天已经黑了。
我没开灯。
坐在黑暗里。
像一尊冰冷的雕像。
脑子里一片空白。
又塞满了各种声音。
李薇薇的哭嚎。
【是林远!是他亲自找的我!】
周扬在婚礼上的嘶吼。
【只有我才是真的爱你!】
林远温柔的声音。
【你是我老婆。我不护着你,护着谁?】
还有……
他承认威胁周扬时冰冷的眼神。
【我只是清除掉你生活里的一块垃圾!】
垃圾……
在他眼里。
周扬是垃圾。
李薇薇是垃圾。
我呢?
我是什么?
一件他费尽心机。
不择手段。
也要得到的……战利品?
胃里又是一阵翻搅。
恶心得想吐。
门锁传来轻微的电子音。
咔哒。
开了。
客厅的灯被按亮。
突如其来的光线刺得我眼睛生疼。
林远站在门口。
手里提着几个超市的购物袋。
装着新鲜的蔬菜水果。
他看见我坐在黑暗里。
愣了一下。
随即皱眉。
“怎么不开灯?”
他走进来。
放下袋子。
“打电话不接,信息不回。跑哪去了?”
他走到我面前。
蹲下身。
想摸我的额头。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脸色这么差……”
我猛地打开他的手。
啪!
清脆的响声。
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林远的手停在半空。
眼神沉了下来。
“顾念?”
“你去周扬老家了?”他问,声音听不出情绪。
“是。”我看着他。
“去找李薇薇?”
“是。”
“她跟你说什么了?”
“该说的,都说了。”我扯了下嘴角,想笑,却比哭还难看,“林远,你演技真好。”
他沉默地看着我。
眼神很深。
像不见底的寒潭。
没有惊慌。
没有失措。
只有一种……沉沉的、化不开的疲惫。
“所以,”他开口,声音很平静,“你都知道了。”
“是。”我指甲掐进掌心,用疼痛维持清醒,“三年前,是你买通李薇薇,设计周扬出轨。”
“在我最痛苦的时候,你‘恰好’出现。”
“对我好。”
“照顾我。”
“然后……”
“在我婚礼前,你又去威胁周扬,用钱,用他全家的工作威胁他,逼他远离我。”
“他走投无路,才去婚礼上闹。”
“结果差点自杀。”
“林远,”我声音发颤,“你把我当什么?你棋盘上的棋子?你精心策划的一场游戏?”
“看着我痛苦,看着我挣扎,看着我一步步掉进你设计好的陷阱里……很有成就感吗?”
他依旧沉默。
客厅里只有我急促的呼吸声。
过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再开口。
他才低低地说。
“不是游戏。”
他抬起头。
看着我。
眼神里有痛楚。
有挣扎。
还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脆弱。
“顾念。”
“我爱你。”
“从第一次在大学图书馆见到你,就爱你。”
“你抱着一大摞书,撞到我,书掉了一地。你蹲下去捡,马尾辫扫到我的腿。”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你头发上。”
“你抬起头跟我说对不起。”
“眼睛亮得像星星。”
“那一刻,我就知道。”
“完了。”
“我栽了。”
他的声音很轻。
带着回忆的温柔。
却让我觉得更冷。
“可你身边有周扬。”
“你看着他的眼神……那么亮,那么喜欢。”
“我试过放弃。”
“试过离你远远的。”
“没用。”
“我做不到。”
“后来,我知道周扬和李薇薇不清不楚。”
“我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配不上你。”
“我只是……”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艰涩,“我只是……推了他们一把。”
“让事情早点发生。”
“让你早点看清他。”
“早点……脱离苦海。”
“苦海?”我笑出声,眼泪却掉下来,“林远,你把我从一个火坑,推进了另一个更深的火坑!一个你亲手打造的、布满谎言的牢笼!”
“不是牢笼!”他猛地提高声音,眼神激烈,“顾念!我对你的好!是假的吗?!”
“这三年来,我哪一点亏待过你?!”
“我把你捧在手心里!”
“你要什么我给什么!”
“我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你!”
“是!”我尖叫着打断他,“你对我好!好得无可挑剔!可这好是用什么换来的?!”
“是用欺骗!用算计!用毁掉别人换来的!”
“周扬是**!他活该!可李薇薇呢?!她被你当枪使!现在人不人鬼不鬼!”
“我呢?!”我指着自己,泪流满面,“我像个傻子!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活在你精心编织的谎言里!还对你感恩戴德!”
“林远!你的爱太可怕了!”
“太脏了!”
最后两个字。
像淬了毒的箭。
射出去。
我看到他高大的身躯。
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眼神里有什么东西。
彻底碎了。
他看着我。
看了很久。
眼神从激烈。
到痛苦。
再到一片死寂的荒芜。
“脏?”他重复着这个字,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在你心里……我的爱……是脏的?”
“是!”我斩钉截铁,带着毁灭一切的快意,“脏透了!从根子上就烂了!”
他不再说话。
沉默。
死一样的沉默。
在偌大的客厅里蔓延。
像冰冷的潮水。
淹没一切。
过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时间都凝固了。
他缓缓站起身。
高大的身影在灯光下拉出长长的影子。
显得有些佝偻。
他走到门口。
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
动作很慢。
像电影里的慢镜头。
他穿上外套。
整理了一下领口。
然后。
转过身。
看着我。
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顾念。”
“我们离婚吧。”
说完。
他拉开门。
走了出去。
门轻轻关上。
咔哒。
落锁的声音。
很轻。
却像一把重锤。
狠狠砸在我的心上。
世界。
彻底安静了。
林远的离婚协议很快送来了。
条件优厚得离谱。
房产。
存款。
他名下几家效益很好的公司股份。
几乎把他一半的身家都给了我。
律师说,林先生交代,顾**签个字就行。
我看着那份厚厚的协议。
只觉得讽刺。
用钱买心安吗?
买他良心上的解脱?
我没签字。
把协议扔在一边。
林远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