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耳机里的声音戛然而止，显然是被掐断了。

江揽月脸上的血色霎时间褪去。

过去整整十三分钟，她没有收到一点点顾淮的消息。

焦虑像藤蔓，无声勒紧她的心脏。

她必须立刻知道，沈栀究竟说了什么，顾淮又听到了多少。

今天是江揽月下定决心袒露心扉的日子，绝对不可以出现意外。

不能再等下去了，她拿起车钥匙冲出家门。

车刚停稳，她便看到顾淮和沈栀从练习室并肩走出。

沈栀脸上带着她熟悉的、温婉无害的笑意。

而顾淮抬眸看向她时，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失望。

江揽月脚步顿了一瞬，一把扣住了沈栀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变了脸色。

江揽月低声道：

“你跟他说了什么？”

沈栀吃痛地吸气，转而看向顾淮，语气委屈又无奈：

“揽月，我只是实话实说，你如今功成名就，可能瞧不起我们这些旧识。”

“还因为我过去的无心之失，让我在娱乐圈难以立足。”

说着她的眼圈就开始泛红，流露出一丝委屈。

无心之失？江揽月胸腔里翻涌着恨意。

是沈栀，这个她曾经最信任的朋友，出卖了她，间接导致了奶奶的死亡！

可那段用身体换取手术费的过去，是她无法清洗又不可言说的污点。

她看到沈栀眼底一闪而过的得意，是在嘲笑她不敢声张。

江揽月深吸一口气，走近去拉顾淮：

“回家，我有话跟你说。”

顾淮没有动，直视她的眼睛：

“你真的封杀了沈老师吗？”

江揽月的心脏像是被攥紧：

“你宁愿信她也不肯听我回去解释吗？”

沈栀的声音适时响起，循循善诱道：

“顾淮，我是你的入门老师，你的提琴都是我教的。”

“而她利用合同把你绑在身边，监视你的一切。”

“我这个老师，和一个控制狂，你更该相信谁？”

顾淮眼底最后一丝犹豫消失了。

他抬伸手摸向衬衫衣领，指尖用力一捻——

“咔”地一声，那枚隐藏的窃听器在他指间碎裂。

接着他掏出手机，抽出SIM卡，扔进路边的垃圾桶。

江揽月的瞳孔细微地收缩一下，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她体内也跟着碎裂了。

那种熟悉的、即将失控的恐慌感再次袭来，让她藏在口袋里的手微微颤抖。

看到江揽月的脸上流露出不安的神色，顾淮停顿了一下。

他放轻了声音，带着安抚的语气：

“我不是要离开，只是不想再被这样监视和操控。”

“我也需要一点空间。”

他没等到江揽月的回应，就被沈栀轻轻拉了一下胳膊：

“小淮，我们再去琴房练一遍，明天的演出很重要。”

顾淮点了点头，跟着沈栀转身走向练习室。

江揽月下意识地抬脚想要追上去，像之前那样直接把他带回去，锁在只有她能看见的地方。

但顾淮刚刚的话如细针般扎进她的心脏，让她的脚步硬生生顿住。

给他空间？

这个念头让她恐惧，可看着顾眼里的疏离，江揽月第一次克制住了快要喷薄的占有欲。

如果这么做，可以打破他们之间那一层不信任……

拿出手机，她拨通了助手的号码：

“处理顾淮的经纪合同，无偿解约。”

助手很是惊讶：

“江总，这……”

“手续比较复杂，涉及一些条款，最快也需要十天左右才能走完流程。”

“尽快。”她挂断电话。

这十天，是江揽月给自己的缓冲，也是给顾淮的一个试验。

晚上八点，顾淮准时回到了别墅。

他刚走进客厅，江揽月就闻到了他身上那股属于沈栀的香水味。

明明知道他们只是在练习，但那味道却像点燃引线的火星，引爆了她压抑一整天的焦躁。

她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反驳的意味：

“去洗澡。”

顾淮依言走进浴室，不多时，穿着浴袍出来了。

江揽月走上前，近距离地嗅了嗅。

她的眼神幽深，像不见底的潭水：

“味道还在，再洗一遍。”

这次顾淮微微蹙起了眉。

江揽月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把他重新拉回浴室。

她打开花洒，然后拿起沐浴露，一寸寸、极其细致地帮他清洗。

从脖颈到手臂，再到胸膛后背。

她的动作缓慢而专注，试图彻底抹掉那痕迹。

整个过程两人一言不发，只有水流声充斥在狭小的空间里。

当她拿起浴巾帮他擦拭时，才抬起眼，紧紧盯着他的眼睛：

“你会离开我吗？”

顾淮沉默地跟她对视，水珠顺着他轮廓分明的下颌线滑落。

过了几秒，他像过去一样回答：

“不会。”

她逼近一步，眼神执拗：

“你发誓。”

“我发誓。”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江揽月手上的动作才稍稍放松。

她靠在他胸前，听着他平稳的心跳，试图从中汲取一丝安全感。

可顾淮终究让她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