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突兀地在红木茶几上震动,嗡鸣声划破了清晨的宁静。
我正用骨瓷小勺搅动着杯中的燕窝,手腕的动作顿住了。
屏幕上跳动着女儿苏静的名字。
我的心,莫名地沉了一下。
新婚第二天,这个时间点,她不该是和新婚的丈夫张伟腻在一起,享受属于他们自己的甜蜜时光吗?
我接起电话,声音里带着惯常的温和。
“静静,怎么了?”
电话那头传来的不是娇嗔,而是压抑不住的哭腔,像一把钝刀子,瞬间割开了我的心脏。
“妈……”
仅仅一个字,苏静的声音就哽咽了。
“妈,他们……他们全都住进来了。”
我的眉头拧紧了,握着手机的指节微微泛白。
“他们是谁?”
“张伟的爸妈,他妹妹,还有他妹夫,带着他们那个三岁的儿子,全都来了。”
苏静的哭声里带着绝望和无助。
“他们昨晚就睡在这里了,我……我今天早上起来,发现我的卧室……我的卧室被他妈给占了。”
“她说主卧朝南,阳光好,适合老年人住。”
“我的衣服,我的化妆品,全被她从衣帽间里扔了出来,堆在客厅的角落里。”
我能想象出那个画面。
我耗费心血为女儿打造的,那个精致、漂亮的公主房,此刻正被一个粗鄙的农村老妇人占据。
而我的女儿,这个房子的女主人,像个外人一样被驱逐。
怒火像地下的岩浆,在我胸腔里疯狂翻涌,几乎要烧穿我的理智。
“张伟呢?他怎么说?”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听不出一点波澜。
“我跟他吵了,妈。”
苏静的哭声更大了。
“他说我小题大做,说我不懂事,说他父母养大他不容易,现在就是来城里享福的。”
“他说,他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让我必须孝顺。”
“孝顺?”
我几乎要从齿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多么无耻的道德绑架。
电话那头,苏静还在哭诉,一个男人的声音抢过了电话。
是张伟,我的好女婿。
他的声音带着不耐烦和居高临下的指责。
“妈,您评评理。”
“苏静也太不懂事了,我爸妈就是她爸妈,住进来怎么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她非要分得那么清,这不是伤感情吗?”
“您好好劝劝她,别这么娇生惯养的,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我听着电话里那个男人的声音,感觉自己像是在听一个天大的笑话。
那个婚前对我百般讨好,承诺会把苏静当成女王一样宠爱的男人,在拿到房本的第二天,就露出了他那副贪婪又自私的嘴脸。
我的血,一寸寸冷了下去。
怒火褪去,只剩下冰冷的、坚硬的决心。
我对着话筒,语气平静得可怕。
“好,是妈妈考虑不周。”
“张伟,你说得对,一家人就该整整齐齐的。”
“你让静静别闹了,是我没教好她。”
张伟似乎很满意我的答复,语气都轻快起来。
“妈,您能这么想就太好了,我就说您是最通情达理的丈母娘。”
我挂断了电话。
没有犹豫,我立刻拨通了另一个号码,我的心腹中介,老李。
“老李,我在汤臣一品有套房子,刚装修好的大平层。”
“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把它租出去。”
老李在电话那头愣了一下:“林总,是苏小姐那套婚房吗?那可是您……”
我打断他。
“对,就是那套。”
我的声音里不带任何感情。
“租金不是问题,可以远低于市场价,甚至白送都行。”
“我只有一个要求,速度要快,租客要……不好惹。”
“最好是那种人高马大,看起来就不好沟通的。”
老李是聪明人,立刻明白了我的意图。
“林总,我明白了。”
“我手头正好有一个客户,一个施工队的包工头,姓刘。”
“他们刚接了附近一个大工程,正愁着手下十几号兄弟没地方住。”
“都是干体力活的壮汉,您看……”
“就他们了。”我当机立断。
“租金写一个月一千,租期一年,今天就签约,今天就入住。”
“你现在就带人过去,带上锁匠,现场换锁。”
“这是我的房子,我有权决定谁能住在里面。”
挂了老李的电话,我再次拨通了苏静的号码。
这一次,我的声音里充满了命令。
“苏静,听着。”
“现在,立刻去你的房间,收拾你最重要的东西,身份证,护照,首饰,还有你平常穿的几件衣服。”
“给你半个小时,然后马上从那个房子里出来,回家。”
苏静在电话那头犹豫着:“妈,可是……”
“没有可是。”
我的声音冷硬如铁。
“那里已经不是你的家了,那是一个旋涡,是一个泥潭。”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立刻从中脱身,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