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后,家里的门铃响了。
我打开门,苏静站在门口,眼睛红肿得像两个核桃,手里只提着一个随身的包,整个人失魂落魄。
我什么都没说,只是把她拉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
她一头扎进我的怀里,积攒了整整一夜的委屈和心碎,终于在此刻决堤。
她在我怀里哭得浑身发抖,像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
我将她扶到沙发上坐下,给她倒了一杯温水。
在断断续续的哭诉中,我拼凑出了昨晚到今晨发生的一切。
昨天是他们新婚第一天,晚上,张伟就接到了他母亲王桂芬的电话。
王桂芬在电话里说,他们二老和大姑子一家,已经坐上了来城里的大巴,凌晨就能到。
张伟挂了电话,才轻描淡写地告诉苏静这个消息。
苏静当时就懵了。
她问张伟为什么不提前商量一下,张伟却说,这有什么好商量的,我爸妈来儿子家住,天经地义。
凌晨四点,门铃被按得震天响。
张伟一家五口,拖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像一支占领军,浩浩荡荡地开进了这套价值千万的豪宅。
王桂芬一进门,连鞋套都懒得穿,就那么踩着一脚的泥印,开始对我的装修指指点点。
“这沙发颜色太浅了,不耐脏。”
“这地砖滑溜溜的,摔倒了可怎么办。”
“哎哟,这水晶灯这么大,得多少电费啊。”
张伟的妹妹张莉,则领着她三岁的儿子,在客厅里疯跑。
那个孩子穿着开裆裤,直接跳上了我特意从意大利定制的真皮沙发,手里还抓着一把油腻腻的薯片,碎屑撒得到处都是。
张伟的父亲,则像巡视领地一样,背着手在每个房间里走了一圈,最后停在宽大的观景阳台上,点起一支劣质香烟,烟灰就那么随意地弹在地板上。
苏静当时强忍着不快,给他们安排客房。
可王桂芬却直接把行李扔进了主卧。
“我跟老头子就住这间了。”
她理直气壮地宣布。
“这间房朝南,阳光好,对我们老年人身体好。”
“苏静啊,你还年轻,住那间次卧就行。”
苏静试图理论,说那是她的婚房,是她的卧室。
王桂芬眼睛一瞪,就开始了她的表演。
“嘿,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
“我儿子娶了你,你就是我们张家的人。”
“我住我儿子的房,有什么问题吗?”
“再说了,你是我儿媳妇,就得孝顺我,我让你住哪你就住哪!”
苏静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张伟。
可张伟只是把她拉到一边,低声呵斥她。
“我妈年纪大了,你就让着她点不行吗?”
“为这点小事跟我妈吵,你让我在我家人面前怎么做人?”
那一刻,苏静说,她的心就凉了半截。
她看着眼前这群丑陋的、贪婪的嘴脸,看着那个口口声声说爱她的男人,只觉得无比陌生和荒谬。
她像个外人,不,她连个外人都不如,她像一个被买来的物件,被随意地安置,被无情地打压。
今天早上,她醒来后发现,王桂芬已经擅自做主,将她衣帽间里的所有东西都清了出来。
那些我为她精心挑选的名牌衣服、包包、护肤品,像一堆垃圾一样,被堆在客厅的角落里。
王桂芬还穿着苏静的一件真丝睡袍,在厨房里指挥她做早饭。
“快点啊,磨磨蹭蹭的,没看见我们一家老小都饿着肚子吗?”
“城里姑娘就是娇气,连个早饭都做不好。”
苏静终于忍无可忍,和她吵了起来。
然后,就有了她给我打的那通求救电话。
听完这一切,我放在膝盖上的手,死死地攥成了拳。
指甲深深地陷进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痛感,但这痛感,远不及我心里的万分之一。
我心疼我的女儿,那个被我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宝贝,在新婚第二天,就在自己的家里,遭受了如此巨大的羞辱和委屈。
我更恨我自己的识人不清。
我恨我当初怎么就同意了这门婚事,怎么就相信了张伟那个凤凰男的巧舌如簧。
现在,他和他那一大家子吸血鬼,正躺在我用血汗钱买来的豪宅里,做着鸠占鹊巢、一步登天的美梦。
我看着苏静苍白的脸,心中最后一点犹豫也消失了。
杀意已决。
我不会让任何人,毁了我女儿的人生。
那些吸食她血肉的寄生虫,我会亲手把他们,一只一只地,从她身上撕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