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沉闷的撞击声。
01207用身体硬生生扛住了攻击,金属骨架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他反手一挥,那只咒灵瞬间被碾成渣滓。
战斗很快结束。
通道里一片狼藉,弥漫着臭氧和咒灵残骸的怪味。
你看着挡在你面前的01207。他制服背后撕裂了一大块,露出底下闪烁着电火花的精密线路和冰冷的金属脊骨。
他转过身,脸上的黑色眼罩在战斗中损毁,滑落下来,露出了那双「眼睛」——不是苍蓝色的六眼,而是两潭深邃的、散发着幽蓝色光芒的光学传感器。此刻,那冰冷的蓝光正清晰地倒映出你没什么表情的脸。
你们同时顿住了。
你第一次如此直观地看到他的「非人」。
而他,传感器似乎也第一次如此直接地、高清地捕捉到你眼中那份……纯粹的、毫不掩饰的审视和……无聊?
毕竟战斗结束得太快,根本没什么看头。
庞大的数据流在他传感器中疯狂刷新。关于你的微表情识别数据汹涌而至。
平静……审视……一丝不耐烦……(对象识别:当前环境)……无恐惧……无依赖……(对象识别:编号01207)……
逻辑冲突。指令:「守护她」 + 「维持她的心理健康」 + 「模仿五条悟」 → 结果:她的情绪反馈与预期严重不符。方案失效。
核心指令剧烈扰动。
他眼中的蓝光不稳定地闪烁着。他抬起手,似乎想将滑落的眼罩重新戴好,动作却罕见地出现了一丝滞涩。
「死板的家伙…」你忽然开口,声音带着刚看完一场无聊闹剧的慵懒。「……别动。」
你走上前,完全没在意他背后那惨烈的损伤,只是仰头盯着他那双冰冷的、非人的「眼睛」。幽蓝的数据流在深处奔腾,有点晃眼。
你鬼使神差地抬起手,指尖不是抚摸,而是略带好奇地敲了敲他脸颊的金属骨架。冰冷,坚硬。
「啧,质量还不错。」你评价道。
他彻底停止了所有动作,传感器中的蓝光凝固了,只倒映着你。
「会痛吗?」你问,纯粹是对这种高科技技术层面的好奇。
「……痛觉模拟系统未启动。」他回答,声音似乎比平时更低磁了一些,「根据压力传感器反馈,外部触碰压力为0.41牛顿,处于安全阈值内。」
你看着他,看着这双冰冷地倒映着你的、属于「五条悟」的眼睛。
千年沉睡积攒的所有不爽、无聊、以及被强行赋予「活下去」使命的烦躁,在这一刻突然找到了一个奇怪的宣泄口。
你扯了扯嘴角,忽然觉得有点好笑。这都什么事儿。
眼泪却毫无预兆地滑了下来,连你自己都愣了一下。
哦,生理反应,大概是刚醒身体激素水平还没恢复稳定。你淡定地判断。
这一次,编号01207没有试图给你擦眼泪,也没有询问原因。
他只是沉默地站着,传感器专注地捕捉着你每一滴泪珠下落的轨迹,记录着你微微上扬的嘴角和冰冷的眼神。
庞大的数据库第一次陷入了某种「停滞」。
无数关于「安慰」的方案被提出,又被迅速否决,无一匹配。
最终,一个极其微弱、近乎悖逆核心能源分配原则的指令被下达。
他眼中那幽蓝的光芒,极其轻微地、模仿着某种颤动的频率,波动了一下。
然后,他慢慢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将他冰冷的、由合金构成的额头,轻轻抵在了你温热的、还挂着生理性泪水的额头上。
这是一个完全超出程序预设的动作。
数据库里没有记载,五条悟的行为模式里也极少有如此……近乎温顺的时刻。
这更像是一种……机械在逻辑死循环中,基于某种无法计算的底层指令,所产生的……笨拙的回应。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调动最深层的、几乎被遗忘的数据库。
「……别哭。」他忽然开口,声音不再是完美的模仿,而是带着一种奇异的、机械的顿挫,像是在读取一段深埋的、被遗忘的代码,「在一千年以后,世界遗忘我以后,我依然,守护你。」
通道里只剩下能源低沉的嗡鸣。
只有他眼中微蓝的光,映照着你们相抵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