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判彻底破裂。
或者说,那根本不是谈判,而是一场失败的道德绑架。
我走后,家里爆发了前所未有的争吵。
姑姑将所有的怨气都撒在了我爸妈身上,骂他们养了个“喂不熟的白眼狼”。
我爸妈则觉得是姑姑一家贪得无厌,才把事情闹到这个地步。
而这一切的导火索,王浩,在看守所里待了几天后,被取保候审放了出来。
但他的档案上,永远地留下了一个“犯罪嫌疑人”的污点。
这件事让他在女朋友和朋友面前丢尽了脸面。
那个口口声声说爱他的女孩,在他出来的第二天,就提出了分手,理由是“不想跟一个小偷的儿子在一起”。
他把所有的怨恨,都记在了我的头上。
他觉得是我,毁了他的人生。
于是,报复来得比我想象中更快,也更愚蠢。
那天深夜,我正在处理一份紧急的海外并购文件,手机突然响了。
是小区物业的保安队长打来的。
“林小姐吗?你快下来一趟吧!你的车在地下车库出事了!”
我的心一沉,但没有慌乱。
该来的,总会来。
我披了件外套,快步下到负二层地库。
远远地,我就看到了我的那辆黑色越野车。
不,那已经不能称之为一辆车了。
它像一个被暴力殴打过的巨兽,沉默地趴在车位上。
所有的车窗玻璃都碎成了蛛网状,无力地挂在窗框上,或者散落一地,在惨白灯光下闪着寒光。
崭新的车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凹痕,引擎盖上甚至有几个清晰的脚印。
一道长长的、深可见骨的划痕,从车头一直延伸到车尾,像是被人用利器狠狠地划开了一道伤口。
两边的后视镜不翼而飞,四个车头大灯也被砸得稀烂,露出了里面复杂的线路。
我围着车走了一圈,内心没有愤怒,没有心疼,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平静。
愚蠢的人,总会用更愚蠢的方式,来为自己的愚蠢买单。
保安队长一脸歉意地站在旁边:“林小姐,对不起,我们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不过你放心,监控已经调出来了,人拍得清清楚楚。”
他把监控视频调给我看。
屏幕上,一个戴着黑色帽子和口罩的男人,手里提着一根金属棒球棍,正疯狂地对着我的车发泄。
他一下又一下地猛砸,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仿佛砸的不是一辆车,而是我。
尽管他做了伪装,但那身形,那熟悉的动作,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是我那“不懂事”的表哥,王浩。
我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拿出手机,将视频完整地录了下来。
然后,我拨通了那个已经很熟悉的号码。
“喂,城西***吗?我要报警。”
“我的车,在小区的地下车库,被我表哥王浩,故意损毁了。”
“对,就是上次盗窃案的那个嫌疑人。”
“这一次,是故意毁坏财物罪。”
半小时后,警车再次呼啸而至。
警察上门带走王浩的时候,他还在家里呼呼大睡,身上还穿着那件砸车时穿的黑色T恤。
人证物证俱全。
姑姑和姑父疯了一样追着警车跑,最后无力地跪倒在我家门口,哭天抢地,求我高抬贵手,放过他们儿子。
邻居们纷纷打开门,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这场闹剧,在整个小区,成了一出连续剧。
我妈冲出家门,指着我的鼻子,声嘶力竭地骂道:
“现在你满意了?!”
“车毁了!人也要真的进去了!林晚,你现在心里是不是特别痛快?!”
我看着她那张因愤怒和绝望而扭曲的脸,看着她眼中对我的恨意。
我突然觉得很可笑。
我一字一顿地,清晰地告诉她:
“对。”
“我很满意。”
“这是他应得的。”
说完,我不再看她,转身关上了门。
门外,是我妈不敢置信的抽气声,和我姑姑更加凄厉的哭嚎。
门内,我爸沉默地坐在沙发上抽着烟,烟雾弥漫,看不清他的表情。
这一次,他没有骂我。
他只是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我,仿佛今天,才是他第一次认识我这个女儿。
也好。
从此以后,我就是我,林晚。
不再是谁的女儿,谁的亲戚,谁的提款机。